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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seral/腿肉。嗷三:seral09。最近米英沉迷,三次元多忙,争取周更。留言回的很慢,有时间的话会每一条都回的。

Fly me to the sun(4-6)

4

  和佐助熟了之后,我发现了他更多表面和内心的不同,比如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简单地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他只是用像是在讲台上指挥后辈做实验的语气说了一句:“嗯,很有趣。”然后就决定下周六到我家拜访。
  那一天佐助穿了件灰色的针织外套,脖子上还缠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他说我的父母应该不喜欢太正式的服装,找了很多之后发现也只能这样了。看着他手上还提着一堆东西,我好奇地问他那到底是什么,他告诉我,那是一些市面上早已绝版的某教育学专家的专著,还有一些是母亲可能喜欢的工艺品。
  “第一次见面你竟然想得这么周到。”
  我热泪盈眶,说完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拉进了我家的玄关。
  父亲和母亲早就在客厅里等候,门一打开他们就从里屋走了出来,异口同声地说:“欢迎光临”。
  ——阵仗太夸张了,我一边看着那对兴奋的活宝一边摸着额头上的汗。
  然而佐助却不置可否,好像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似的,面对我那对发神经的父母神情也能无比自然,就好像他是他们的儿子而我是客人。我看见站在我旁边的他目不斜视,非常诚恳地鞠了一个标准45度的躬,然后把礼物双手递了上去。看着他字正腔圆的敬语,我不禁感叹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比起平时在我面前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后来他跟在我后面走进我家的起居室,注意到他始终平视着我的后脑勺之后,我好奇地转身问他:“你对我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他面无表情地说:“刚进别人家就到处环视,很不礼貌。”
  母亲端来了一杯茶,他非常稳妥的接了过去。
  父亲和他聊起了一些关于时事方面的问题,他总是确认父亲说完了才发表自己的观点,不像我总是抢先一步企图占上风。谈话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父亲和母亲就像是要把佐助解剖了似的盯着他的脸看,佐助也面无表情地让他们看,这估计是经常被人看习惯了的结果。母亲悄悄对我说早知道就把我也培养成这样立派的孩子了,我冲她挥了一拳表示难道她对我还不满意吗,她说满意是满意,但是如果有佐助这么腼腆害羞的小孩她会更加开心。我拍拍她的肩膀,说你的梦想很快就会实现了。
  父亲向正在窃窃私语的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佐助也转过头。
  “我的父亲是位医生,母亲一直在家照顾我们。家里还有一个哥哥。相处气氛并没有像这么和睦,哥哥总是和父亲发生矛盾,我和母亲劝也劝不住。所以比起我家,这里的环境我更喜欢。”我呆看着佐助,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然后,父亲摘下了刚才一直戴着的眼镜,换上一种我没见过的沉静表情,认真地前倾身子:“如果以后鸣人惹出什么麻烦,就拜托你照顾他了。”
  母亲随即跑到父亲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笑着凝视着佐助,像是在等着佐助的回答。
  真是令人喜爱的画面,我目瞪口呆。
  但是等一下,为什么是我惹出麻烦啊?
  “这对父母就是喜欢在别人面前折损我的威风。”我气愤地说。
  “你的威风就来得这么廉价吗?”佐助斜眼看着我。

  晚餐之前,我带佐助回到了我的房间,打开门的一瞬间,他不由得惊呆了。我低下头诚恳地告诉他,我的房间就是这样的,从7岁住进去的时候到现在都没变过,有些根深蒂固的灰尘也是正常的,比如说书架顶上的那堆小时候吃零食收集的玩具模型——已经至少10年没碰了。
  “那你的墙为什么黑一块白一块的?是曾经被什么东西遮盖又拿下来吗?”
  他坐在我搬来的椅子上,看着我的周围问。
  “因、因为…”
  半天我吐不出一个字。
  “因为他小时候写了一堆‘我最爱佐助了——!’什么的东西贴上去。”光影一闪,父亲出现在卧室的门口:“为了怕吓到你所以就…撕下来啦!是不是啊鸣人?”
  “是吗?”佐助看着我,我的脸红得像茄子。
  “夕阳很漂亮啊。”父亲对我眨了一下眼睛,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回客厅。

5.

  在决定和佐助结婚之后,我们打算相互拜访各自的家长。我的家长已经拜访过了,但他的家长还没有。因为专业的问题他理应比我晚一年毕业,所以都快到暑假了,他还是每天除了泡在实验室就是在家里写论文,生活过得乏味无比。
  我说:“不急不急,人生路还长着呢。我们学的东西都是越老越吃香的类型,医生和政界人员哪有一个年轻的?”,可是很快的,我就得知他前所未闻的只用3年半时间修满了学分,暑假过后就可以提前去实习了。
  他自信地笑着说:“我怎么会比你慢呢。”
  夜风吹拂着他的脸,累了多天的他无力地靠着躺椅,我凑过去一起靠着。 公园的探照灯把我们藏在一片光后面的阴影里,一棵枝叶繁茂的树正在沙沙作响。

  后来,我终于请每天都忙着准备实习的佐助吃了一顿饭。吃到一半时,佐助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我拆开一看,发现是一张装饰素淡的请柬,落款落着佐助母亲的名字。
  “真对不住,但父亲和哥哥实在是挤不出时间。”
  “啊!没什么没什么。”
  我大大咧咧地摆着手,告诉佐助我理解他家的情况。后来当时间指向下午两点时,我提着一袋东西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他上下打量着我,然后用鼻子使劲嗅着我的周围:“你这家伙不会用香水了吧。”
  “难道伯母不喜欢香水吗?不是吧不是吧?”我抬起胳膊使劲闻着自己那件新买的白色衬衫,很快垂下了头,“我还以为这样会有品味一点……”
  “你不必那么拘礼。”他凑上来翻了一下我的衬衫领子,一边检查一边说,“母亲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所以说一家人有一家人的标准这句话是个真理。
  看着佐助那认真的模样,我不禁思量起如果某天他的大哥和父亲见到我就把我踢出家门的话,我到底要不要索要赔偿的医药费呢?
  “你不进去?”
  佐助走过来拍了一下我的头,我立刻从幻想中醒了过来。
  然而无论是怎么有过千百次幻想,都还是没有走进他家的那一刻来得最为震撼。从外面看,那只是间非常普通的建筑,可进去之后才能发现那是个前有门庭后有院子的传统别墅,在炎热的夏日里,即使不开空调也有凉风习习。
  平整干净的榻榻米一直延伸到屋后的花园,我呆看着午后的日光在廊檐上留下树影,直到眼前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光线被遮挡了一下,佐助的母亲出现在眼前。
  “这位就是鸣人吧。”她开口说。
  听到了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我不由的屏住呼吸,身体僵直地鞠下一躬:“是!”
  她跪下来,以比我低些的高度从下到上看着我,说“经常听佐助提起你,欢迎你的到来,请不要拘束”。那是看见一张有着中年女性风韵的脸,神情十分安静平和。
  “是,是!”我的视线最终落在她平整地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上。
  紧接着,她接过了我递上去的东西,还对我露出了一个看了之后会增加我男子汉气概的笑容,便把时间留给我们,去厨房忙活了。我激动地拉着佐助的衣服感叹自己第一次见到传统女性——见惯了我家那只母老虎的我,居然会在这样亲切和蔼的礼遇面前烧得绯红,实在是不可思议。或许真正的女性就应该是这样得体的吧,从这点来看佐助还真有福气。
  “那你是没见过她生气。”佐助领我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我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设计简单的陈设,一边听他在一旁小声嘀咕,“有一次哥哥和父亲怄气,为了惩治他们,她一个月没做饭…”
  “你说什么?!”我吓得腿软掉一半。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便签,转过头看着我,“所以这就是我的家人,平时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一旦生气起来就是毁灭性的,和你的家人不同。” 
  “那你是这样的人吗?”看着他,我这么问。
  “你说呢?”他看向了窗外。
  “你不是”我想了想,“因为你会先毁灭自己。”

  整整一个下午,佐助的母亲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出来过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他叹了一口气,说每天除了吃饭和固定的饭后闲聊时间,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忙自己的事。所以就算想和母亲说话,也必须要等到晚饭的时候才可以,虽然父亲和鼬不在可以破除这个惯例,但如果客人来了,母亲还是会自动变成接待访客的模式。
  “那如果你有心事,你是说给谁听?”我问。
  “很小的时候大概说给鼬听,后来就只是和母亲沟通了。”他说:“有时候在这个家里,我和母亲就像两个不明所以的局外人。”
  “为什么?”
  “为什么?”他苦笑道:“父亲是一家之主,鼬是他的继承人和希望所在,长子就是那样的。所有的决定都是父亲和鼬策划。母亲受制于父亲,我受制于鼬,我们的意见起不到任何作用,就是这样。”
  “明白了。”我低下头,又很快的抬起来“但是你说你很满足。”
  “为什么不满足?这样已经足够了。”他看向窗外的庭院,像是看着什么未知的地方。
  “你和我想象中有很多不同。”
  “别想些有的没的。”
  “不是有的没的。”我抱着胳膊,自信地说:“你表面看上去是个野心家,实际上是个安于现状的人。”
  “是吗?”他的神色认真起来:“不过你不明白的,我的野心,是让现状不被打破。”
  “那是什么意思?”
  “和母亲在一起,维护这个家。”他闭上眼睛:“维持现状,让一切像这样毫无波澜地继续下去,所以必须要得到父亲的认同。”

  然而直到傍晚,佐助的父亲和哥哥都没有出现。本以为他们会竭尽全力赶回家的我,最终还是失望了。在起居室的电视机旁边,我看到了佐助父亲的相片,那是位不苟言笑中年男性,有种让人隔空望去就会肃然起敬的气质。在他身边站着佐助的哥哥,名叫鼬的青年。那时的鼬还只是个高中生,脸上却已经有了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佐助依偎在他身旁,气势明显短了一截。
  “别看佐助很敬重他哥哥,可是如果哥哥和父亲怄气,他还是会站在父亲这一边的。”佐助的母亲轻轻地笑了起来。
  “是吗?”我好奇地看着她。然后她告诉我,每次那两个一家之主不在的时候,佐助都会偷偷跑去厨房帮忙。有些家务曾是鼬来做的,鼬长大之后,守在她身边的就剩下佐助一个人了。
  “那样会不会孤独?鼬毕竟…”望着偌大的起居室,我的声音慢慢的变轻:“而且这么大一个房子…”
  “已经习惯了呢。”她把眼光投向远方的照片,照片正沐浴在橙色的光中。
  “鼬那个孩子啊…怎么说呢。”她半眯着眼睛:“从小就对外面的事有兴趣,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他长大了之后,时常和他父亲意见不合。有时候连他的父亲也自叹不如。”
  “……了不起的人。”我说。
  “是吗?”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寂寞的神色:“所以‘家庭’的存在,总有一天会成为阻碍他的屏障…我们或许并不能让他感到幸福。”
  “难道你们不是一家人吗?”见我提高声音,佐助的母亲立刻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像是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小心那孩子在厨房听见了。”她靠近了我耳语道。
  “难道佐助他会很讨厌我知道他家里的事情吗?”。
  “也不是讨厌。”
  看着茶杯,又看看厨房的方向,她悄悄地讲起了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仅仅对于你,他会很希望你去知道他的事呢。你知道吗,其实啊……”
  其实在很早之前,佐助就告诉鼬,他有一个朋友。大概是多早之前呢?没人记得起来了。
  他说那个人和他一样大,比他生日小几个月,个子也一直比他矮,身上总是穿得脏兮兮的…眼睛却非常的亮,颜色也和其他人不同。他非常讨厌这个人,可还是总阴差阳错的和他碰在一起,就像命运在开玩笑似的,一晃就过了很多年。
  这个人是全班倒数第一,被所有人讨厌着,其中包括了他。
  可是很快的,他发现这个人有很强的潜力,还有很多比自己优秀的地方,因此他只能改变‘必须讨厌的理由’,从‘因为那个人学习很差’变成了‘就是讨厌’。”
  可是讨厌又能做什么呢?小时候的他烦恼地问他哥哥,可是由于哥哥学习繁忙,最终也无法获得任何答案。”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做了件错事,那件错事就是‘当着这个人的面承认他’。承认他之后,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高高在上了,甚至连自尊也无法保持了。因为他不自觉的被这个人感染,做了些自己以前不会做的事情,还说了些他绝对不会说的话。他意识到自己输了,可是怎么也不愿意承认。”
  说到这里,佐助的母亲笑了。
  没有人知道佐助说了什么话,他也不告诉家人。高考的前一天,他一个人坐在窗边,一直盯着远方的夕阳发呆,连鼬叫他也不理。第二天回来,他病了一周,把之前用过的书本,笔记,甚至连每天看的日历都烧掉了,原因谁也不知道。”
  “从那以后,他还是继续做家务,继续呆在家里,继续站在父亲和他哥哥身后。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他,我大概会真得很寂寞吧。虽然他也是个少言寡语的孩子,但他愿意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佐助的母亲停顿一下。
  “但是,突然从某天起,我感到他的话变多了一些,是那种‘打开了自己的世界’的感觉,这让我很开心,也减少了‘是家庭拴住了他’的负罪感。像是终于从他哥哥身后走了出来似的,他变成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样子。”
  她继续说:“我也发现,他脸上多了些满足的表情。就好像是关上了一扇门又打开了一扇门似的…可是这变化到底来自于哪里呢?我不知道,鼬不知道,他父亲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是鸣人的话,就一定会知道。对吗?”
  鸣人的话,一定会知道吧。
  如果那时你已经在他身边,你一定知道。
  如果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你,你一定知道。

6.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
  “打算让你改善一下伙食。”
  望着一桌刚刚吃掉的青菜,快要食物中毒的我只得向佐助的母亲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在没得到想要的回应和庇护之后,我听见佐助义正言辞地说:“是我请她这么做的,有什么意见直接冲我来。”
  “拜托——!”
  “闭嘴。”
  很轻松,确实很轻松,比想象中轻松。佐助家像是世外桃源,那种纯粹的安静就好象一踏进去就能忘记自己身在尘世似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平和下来。临走的时候,佐助的母亲在玄关递给我几样礼品,说是佐助父亲和哥哥早就准备好的,因为没法来见我,也只能采用这种方式。我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胡乱地鞠了一躬,佐助随即感叹怎么突然之间我和他母亲关系变这么好了。
  “有、有吗?”
  想起来晚饭前的谈话,我的舌头做贼心虚似的打结了。
抬起头,我看到佐助的母亲正冲我笑着,不再是纯粹的礼节用笑容,而是带了点别的意味。于是像是秘密交接一样,我也对她笑了。
  后来,佐助决定送我一程。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我们经过了学校附近的一片河堤。我以‘吃太饱了不想回家’为名,强制要求他和我一起坐一会儿,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还是点了点头。
  夕阳匍匐在视野的尽头,最后一丝余辉落在车辆来往的大桥上,忙碌的人流中,这片无人问津的河堤仿佛变成了梦幻高地,站在上面就有种俯瞰苍生的快感。不顾身后传来的佐助‘笨蛋’的叫声,我沿着河岸跑出很远,直到筋疲力尽之后,才像条死狗一样仰躺倒在草地上气喘吁吁。
  “你疯了吗?”佐助在身后追上来,把刚才我递给他的外衣一把砸回我脸上:“跑那么快你想死吗,想死你就跳河去!”
“  ……疼。”
  拿开衣服,我揉着被衣服拉链刮到的额头,突然的,天空在眼前舒展了起来。
  ——可以看见霞光,可以看见桥上的行人,可以看见佐助站在我旁边远眺夕阳。
  他在我旁边坐下,无论怎么拉他躺倒都无动于衷。风吹得他头发乱飞,他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我冲着他的背影说了很多话。像是一辈子没说过的感想都在此刻说完了,他没有应答,但是我知道他在听。
  “但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其实就算你不那么拼命,你的家人也不会责怪你,对不对?” 
  我坐了起来。
  “你的母亲不是个好人么。”
  “她是个好人,但是父亲和鼬也是。”佐助平静地看着空气。
  我诚实地说:“公平的说,比起你的父亲,我还是更喜欢我的。”
  “公平的说,我也更喜欢你的父亲。”
  “什么?”我大为惊奇。
  “可惜公平是不存在的。我身为父亲的儿子,就只能喜欢自己的父亲,不管他做的错还是对。”
  他认真地说。
  “否则父亲会很难过的,因为鼬不喜欢他。”
  “但是,如果你是为了怜悯而喜欢他的话,那不是真正的喜欢。”
  “是真正的喜欢。”他否认了我:“亲情就是没有理由的,我没有权利去评判父亲的人生。在这份感情上保持公立,我也没法做到。”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事实也没这么严重啦,只不过是喜欢和不喜欢的问题。不会因为你达不到父亲的要求他就讨厌你,也不会因为你讨厌你父亲他就会………”
  “要说的话,是我以前做过的一个噩梦吧。”突然的,他打断了我。
  “噩梦?”我皱起了眉头。
  “梦到鼬杀死了父亲和母亲,梦见我杀死了鼬。”他眯起眼睛,把视线投向远方的夕阳,用手遮住了脸前的光:“我是最后一个留下的人。”
  “只是一个梦吗?会让你被影响还真是不可思议啊。”我笑了起来:“不过也可以理解,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触碰的地方。”
  “那么你有吗?”他看着我。
  “我……曾经有。”我看着地上的草,又如释重负地抬起头,“不过在决定要接受人生所有变数的那一刻,就没有了。”
  他轻笑一声,“这很可贵。”
  “但是,你知道吗?”我深吸了一口傍晚清爽的空气:“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的人,但是今天听到你母亲说的一些话,我…”
  “她说了什么?!你不要听她胡说,她根本不了解情况…”
  “她没说什么!她只说你讨厌我讨厌到快死了。”
  “这就对了。”
  “不过你。”我真诚地询问道:“你真的可以停在这里吗?和我一起?你看清楚了,是我。”
  “其实,停在这里之类的想法,我从没有过。”他把目光撒向地上的草。
  “那现在是什么?”我反问道:“你看,你现在明明正在浪费时间。你也觉得吃饱饭应该出来走一走,你也觉得在这里坐坐没什么坏处,你也觉得今天下午即使没有管学校里的事很愉快……”
  “你说的对。今天是我唯一一次浪费时间。”他微笑着说。
  “什么?”
  他仰起头,视线投向远方的云。“你看那边那块的形状,是不是很像拉面里的鱼板?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东西。”
  “好吧,我知道你一直走在自己的路上,从来没有看过这个世界一眼也不想去看。不过虽然从前的我不知道你这样的活法有什么意思,现在看到你的家人之后,我也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他看向我。
  “明白只要是你觉得值得的事,我都可以。”我胸有成竹地说:“你不愿停下来也好,愿意继续下去也好,无论一生忙碌还是在某时某刻停下来,一切的选择是你的,你来选择自己想要注视的世界。”

  一阵沉默之后,他笑了一下,又很快地平静下来。
  “你还真的成长了。不过呢,世界是不会给每个人平等的选择权的。有时候你会发现,你的选项缺少了一个,所以你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或者更严重的,你没有选择。”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我问。
  “不是我,是世界上的很多其他人。”

  “那你说的选择权是什么意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充满疑惑:“你的意思是说,有些事不是你自己想选择的,而是你被迫这么做吗?你是被迫这么读书的吗?或者说一直到今天,我所看到的很多事情,你都是没有选择的…”
  “当然不是,即使无法选择,也是自己的选择。”
  “所以我搞不懂。为什么要‘撑下去’呢?你明明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就像我说的,就算你不那么用功,他们也不会把你扫地出门。”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或许上辈子的我曾经失去过他们吧,所以才会这么患得患失。”
  “可是因为这个………”
  “梦是宿命的结果,它让我看到了很多不可抗拒的东西。”他认真地说:“所以我就更努力的读书,更努力地完成他们的所有愿望,就像你看到的。”
  “那你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你自己的,不是别人的。就算不论这个。”
  “我自己的愿望?”
  突然的,他楞住了。
  思考了很久之后,他说:“我自己的愿望就是完成他们的愿望,你有什么愿望吗?”

  也不知什么时候,漫无边际的对话又重启了。只不过这次先起头的人不再是我。
  “看到你之后,我想了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事。就比如说,人生的起点是可以由自己决定的吗?”
  “当然可以!”我立刻回应他,冲他点点头,“只要你想。”
  “那么,是不是只要想要获得幸福,幸福就可以近在咫尺。是不是只要像你这么活着,未来就会主动来找我。是不是只要坚信你所坚信的,我珍惜的一切就不会失去呢。”
  我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
  “你不必给我答案,你所做的已经足够了。”他打断我:“如果任何假设都可以生效的话,这世界上就不会绝望的人存在,也不会有无法挽回的事实了。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自在的仰起头,焦点落在很远的地方。
  “噩梦已经没有了,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不该有的阴影就让它远去吧,它可能属于很久以前的人生,那个人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我。如果在某个世界里,我真的没有可能让家人和自己获得幸福,那么在这里,至少这一次,我会陪着他们,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今天的佐助很特别啊,简直不敢相信,我简直要感动的哭出来了。”
  我抹了一把眼睛,上面是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积蓄的喜悦的眼泪。
  “很少见你这么感悟人生,真的。你能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很开心。我一直以为你是被生活牵着走的人,从来没想过爬到它上面看一眼。我想劝你……应该体会一下驾驭生活的快感,那种生命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的…这可是人长大之后所获得的唯一的财富,也是唯一比童年自由的地方。”

  “…你说的对。”
  他露出真心称赞的表情,那是种至高无声的评价。
  “那为什么你不可以呢?”我感动地低下了头,又陷入疑惑:“所有人都该试着让今天比昨天快乐,明天比今天快乐。你该忘记很多不该有的烦恼……唉,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啦,如果有一天老爸老妈全都死了…我该怎么办之类的。不过那种想法本身就是无意义的,对吗?我没有做过那种噩梦,也不知道那种结果。我只知道,我所身处的这个宽容的社会所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每个人获得幸福。当然,你也是其中一员。”
  “对。”他说。
  “我也很喜欢现在这个地方。没有牺牲者,没有活在夹缝中的人,没有死亡。不过呢,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明白,在某个世界里求之不得的东西,现在我已经全部得到,并且能甘之如饴了。就像那天我完成了父亲的愿望,得知我提前修完学分的时候,父亲向我敬了一杯酒。他那种喜悦的神情我真的从未见过,那一瞬间我眼眶发热,连酒杯都看不清了。”
  “我理解,我理解!”我大力赞同,兴奋地跳起来接上他的话,“就像我妈是个很暴力的人,有时候她温柔一下简直能把人吓死…不,吓哭了!因为少见才珍贵,因为得不到才想要……我能理解你那种心情。所以你知道了,你所想要的东西,其实一开始就存在着,对吗?”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专注地看着即将沉落的夕阳。过去的时光倒着返回,我仿佛又一次站在了他的身边,以最亲近的方式,以最初的方式,没有结束,没有终点。
  我握住了他的手。
  “你梦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一阵沉默之后,我的声音变得很轻:“你看这个太阳啊,从人类诞生以前它就存在了。日子过了这么多,只有它一直旁观着所有的人,也旁观着所有人的秘密,人都死了,但秘密永存。”
  许久,他轻轻的笑起来,把一颗石子丢到河水里。河中泛出水花,又消失在夕阳的余辉中。
  “简单的描述一下也行。当作拉近关系,听到别人的梦,很有成就感啊。”
  “真的那么想知道吗?”他的语气充满疑惑:“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笑起来:“如果它让你产生了某些改变,那就不只是一个梦了。”
  他想了一下,认真地比划出一个相框的手势,“就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意思?”手指在佐助的脸上落下阴影。不知何时起,落日已经与我们平行了。“照片吗?电影?故事?”我连续问着,直到他放下了手。
  “一张纸或者任何一种被压缩的平面,一切都已经不值得再提了。”
  他的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怀念。
  “已经不值得再提了。”
  不值得再提了。  
  像是一瞬或很久,他紧紧地凝视着那里,眼睛里闪过了很多内容。
  相框里是一片夕阳覆盖的远方,风吹了起来。

 

 

BGM

尾崎丰:
远空
Get it down

Bump of chicken:
Stage of Ground
Fire sign
ギルド
Embrac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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